【黑虹】少年游 九
章九
蓝渲自那日后便没再听到岚卡的动静，玉蟾宫是南武林数一数二的门派，每日宫内宫外事务有一大堆，蓝渲尚且处理不过来，是以也没时间特地去关心灵愈坊怎样。
所以等她听说岚卡和陆徽走得很近时已过去整整一个月了。
但蓝宫主并未多想，只当岚卡想通了，那陆徽又是个极好的天乾，祝福要远远大于惊讶。
只是……
“当啷”一声，陆徽手中长剑被打飞，重重摔在地上。
和她过手的弟子似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，急急收了招式，“陆师姐，对不住……”
玉蟾宫每一季都会有考核，一般是由本门首席考核门内弟子，蓝渲或依据顺序到各部坊坐阵。
和陆徽比试的是一位行云坊普通弟子，她自然清楚自己的实力，也没想着自己功夫能一夜之间精进如此之多，直觉陆徽是身子不适。
“无事，是我方才走神。”陆徽捡起剑，若无其事地揉揉手腕，“下一位，小七！”
“停！”一直在旁观战的蓝渲突然出声，一旁的行云坊坊主和所有弟子都看向她。
蓝渲起身运气，一个“凌波微步”行至陆徽面前，“我先和你比一次。”
“宫主赐教。”陆徽退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。
蓝渲未及她说完，手中冰魄剑便先动了，她身形飘零，连出个剑也像起舞一般，外门弟子看的是好看，真正懂剑的人才知道蓝渲的身法臻于化境，已到了动为不动、一招破敌的地步。
陆徽起手格挡，冰魄剑在要接触到剑身时，突然换了个方向，陆徽才反应过来蓝渲的目标本是那的，她想收手可为时已晚，剑鞘敲在陆徽手腕上，陆徽手筋一酸，长剑复又掉在地上。
这时弟子们在看清，冰魄剑根本未曾出鞘。
“为何不运内力抵挡？”蓝渲问道。
“师姐教训的是，陆徽谨记。”陆徽退后，若无其事地行礼。
蓝渲仿似未听懂她的话，上前一个虚晃，陆徽招架不得，便被扣住了手腕。
摸上手腕的那一刻，蓝渲表情一滞，“你的内力是怎么回事？！”
在场所有人听见蓝渲的话语也是一惊，窸窸窣窣交头接耳起来。
陆徽面色苍白，咬紧下唇，行云坊坊主早在看见陆徽的剑再一次被打飞便坐不住了，此刻也行至场内，“徽儿，宫主说的是真的吗？”
陆徽见瞒不住，只得吐露真言，约摸四五日前，她便觉得经脉不畅，提气时隐隐有所阻塞，这几日更是连十分之一的内力都使不出了。她只当是自己练功出了岔子，只是找灵愈坊的弟子诊断。
“师父不必为徒儿太过担心，徒儿已找岚卡看过了，岚卡说并无大碍，已经配了药让徒儿吃了。”陆徽有些心虚地答道。
这件事在明面上自然不了了之，可蓝渲私底下问陆徽要了药方，请岚卡师父看了，五师叔说也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。
要看，只能看岚卡每天给陆徽喝的究竟是什么药。
蓝渲没有声张，只是叫每天给陆徽熬药的陆家侍女不要将药渣倒掉，交给另一名行云坊普通弟子。让那弟子把药渣装在妆匣里当做饰物送给博雅坊关系好的姐妹，再由这名弟子将药渣放在食盒里转交给蓝渲。
几番纠缠，再偷偷让弟子送到行云坊坊主手里。
不是蓝宫主小心，她怕这次行事的人比自己还要谨慎。
这下五师叔明白了，药渣里余下几味药俱无大碍，只有几只虫子尸体。
蓝渲本想公之于众，耐不住陆徽的求情，随便找个由头将岚卡逐出玉蟾宫。经由五师叔研究，找到去除蛊毒的法子，这事也算囫囵过去，知道实情的人并不多，只是没想到三年过去……
“后来呢，岚卡和陆徽怎么样了？”洛子虹听的入迷，手里香茶早已喝尽。
蓝渲看他一脸听话本听的意犹未尽的模样眉头跳跳，“什么怎么样？小虹，如果你的心上人接近你只是为了拿你试药，还要毁了你的内力，你会怎么样？”
洛子虹想了想，“我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心上人吧？”蓝渲听了这话忍不住瞥了眼墨殊，却见他正襟危坐一点自觉都没有。“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的话……”洛子虹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那个你每晚做梦都会出现的人，最终却有别的目的，这样的事情单是都要叫人心底发酸。
“对呀，陆师妹病好以后终日只在别院静养，也是这几月才偶尔出来指点同门武艺。”
前几日蓝渲远远的看见过她一次，意气风发的行云坊大师姐盛夏时节裹着披风，靠着柱子看师弟师妹们习武，形销骨立。
那背影里的落寞叫她看着也心寒。
“只不知宫主师叔何时能够拨冗，给洛子虹解毒？”一直不发一言的墨殊终于不再惜字如金了。
“今日时间也不早了，五师叔要是解毒需要准备药材，我现在先让弟子通报一声，等明日她准备好了再做打算。”
蓝渲请二人用过晚膳，便叫弟子带二位下去休息。
“请洛大侠、墨大侠随我来吧。”随侍的弟子正是下午与洛子虹闲谈的守门弟子，她冲洛子虹娇俏一笑。
洛子虹眨眨眼睛，算是打了招呼，“那就多谢你啦！”
二人跟着少女穿过曲折回廊，先到了一处僻静的别院，院内栽柳，柳影如仙人垂手侍立，除几株小山丛桂也便再无其他。
“墨大侠暂且歇息在这，因您信兆特殊，所以委屈您了，此处绝无外人打扰。”
“无妨。”墨殊摆手。
“那洛少侠，我们走吧，您还是住以前的别院。”
“走？！”洛子虹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。往常他和墨殊挤一间是因为奔波在外，没有那么多讲究，现在在玉蟾宫，自是不同。只是住习惯了，一时把这件事忘了。
“怎么？您不满意吗……”
“不不不……”洛子虹尴尬地揉揉头发，“没有不满意，姑娘请带路。”
“呵。”墨殊突然轻笑一声，声音撞在洛子虹耳朵里，直把洛少侠面颊撞得赤红，随侍弟子憋了好久才没在二位贵客面前笑出来。
洛子虹催促着少女先行，临走前又回头看一眼还站在院子里的墨殊，“那明日见。”
墨殊点头，“明日见。”
洛子虹之前住的小院在玉蟾宫的西北角，恰巧挨着灵愈坊，墨殊住的别院在东北角，离那有好一段距离。
“洛少侠在想什么？”少女看洛子虹此时不像来时活跃，眼神呆呆的，不知思绪飘到哪去了。
“啊？”洛子虹不知道少女刚才在说什么，懵懵地又重复一遍。
少女终于掌不住，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，“您喜欢方才墨大侠那个别院吗，所以不愿意跟我走？”
洛子虹不提还好，一提便更是束手束脚，往日豪爽的长虹剑主当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，要是叫他曾经的手下败将看见不知会作何感想。
少女想了一下，转而对洛子虹说:“今日晚课我还没做，洛少侠应该还记得去别院的路吧？”
“记得的，那就不麻烦你了。”
“实在是对不住了，您要是觉得无聊，可以先去找墨大侠聊会天，现在时辰还早，那在下就先告退了。”
洛子虹挥别少女，向前走了两步像是想通了什么，看那女孩子早已不见了身影，调转身又朝来路走去。